蘇清山有禮地向柳如燕道了謝，柳如燕臉一紅，抿著嘴笑笑無聲地站回到蘇李氏身旁去。

蘇李氏笑得舒展，這幾日來看著兒子高燒不退，她是日夜寢食不安，今天聽說兒子燒退醒來，她頓覺這連日來的焦慮都一掃而光，隨之而來的是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

她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老了就是老了，稍微憂心一些都不行。

“姨母，您可是累了？不如燕兒先扶您回去歇一歇？表哥這兒燕兒待會就回來伺候。”

正心中思索著，就聽到身邊的柳如燕甜糯的聲音想起。

蘇李氏有些驚訝，但是更多的是那種無以名狀的妥帖，於是不由得笑開了：“你這小丫頭，莫非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麽？好多事情我都沒說出口你就已經想到了，你娘有你這樣的貼心小棉襖可真真是福氣呀。”

柳如燕聽得蘇李氏在蘇清山面前如此誇獎她，不由得小臉一紅，一副小女子害羞狀雙手揪著手帕嗔道：“姨母這樣誇燕兒，燕兒可是要驕傲的。”

看面前的小少女嬌憨可人的模樣，蘇李氏心情更是大好，看了看柳如燕又將視線轉向床榻上的蘇清山笑道：“可惜啊，你娘我就生了你和清河兄弟倆，也沒能生個像燕兒這般懂事可人的女兒。”

柳如燕笑著過來靠著蘇李氏的手臂，脆生道：“姨母說的什麽話，大表哥和二表哥一表人才，這才是羨煞人也，若燕兒有表哥這般英俊能幹的哥哥，那便是燕兒的福氣了。”

說著面上紅了起來。

蘇清山靠在床榻上看著面前的娘倆一唱一和的，原本不太好的心情也隨之輕松了一些，面上也露出一絲笑意來。蘇李氏偏過頭來看了看柳如燕，湊巧看到她如水的眸子含羞帶怯地盯著蘇清山看，她畢竟是過來人，自然明白了那般的眼神代表什麽，當即也不說話，只是面上的笑容又多了一分深意。

聊了一會兒後，蘇李氏讓蘇清山好好休息，自己也走了。

柳如燕忙乖巧地跟著起身送蘇李氏回房。

屋內就又生下蘇清山一人。

他仰面躺著，看著頭頂白色的棉紗帳頂，心中腦中縈繞的還是那張清麗的小臉。

他嘆了口氣，疲憊地閉上眼：桃花……

正要再次進入夢鄉的時候，一個聲音又將他的意識拉了回來：“哥，你醒了？”

蘇清山連忙睜開眼轉頭循聲望去：正好看到蘇清河從門口走進來。

他開口道：“你來了。”

“嗯。”

蘇清河自動自發地尋了張凳子坐在蘇清山的床榻邊，兩兄弟一時無話。

還是蘇清山先輕咳一聲打破了沈默：“咳……清河，我病的這幾日，家中可否有事？”

蘇清河瞥了自己大哥清瘦的臉頰一眼，直截了當地說道：“哥，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直接點，你是想問我桃花如何了對吧？”

蘇清河赤裸裸的話讓蘇清山不由得嗆得一陣劇烈咳嗽，憋紅了一張臉：“你……咳咳咳……”

“告訴你也無妨，你臥床這幾日葉家派人來將你的庚帖和及笄禮上送的白玉簪子什麽的都送回來了。”

這句話聲量雖然不大，但是聽在蘇清山耳裏卻仿佛晴天霹靂，劈得他臉色驟變。

蘇清山面色一緊，連忙撐起上半身，死死地抓著自己弟弟的手肘低呼道：“怎麽會如此？？娘沒有與葉家解釋嗎？爹呢？……”

看著自己哥哥這副痛徹心扉的模樣，蘇清河原本有些想看熱鬧的心頓時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心情的覆雜難以言表。

他抿了抿唇，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輕輕地放在了蘇清山面前的被褥上：“……這是桃花讓我再次還給你的。”

說罷，他不忍直視兄長的落魄，“簌”地一下站起來便往門外走去。

到了門邊，他突然停住腳步，稍稍偏過頭沖屋內床上的人影低聲說道：“哥，不如算了吧。”

說罷便大步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蘇清山仿佛沒有聽到蘇清河的話語一般，視線死死黏在面前的那個狀似尋常的布包上，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良久，像泥塑木雕一般的他才伸出手來，將那個布包緊緊攥在手心裏。

觸手之處有硬物的觸感。

他不用打開便知道，裏面是那根自己送給桃花的桃花木簪子。

已經是第三次退回到自己手上了，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他攥緊了手中的布包，緊到手骨節都因為用力過猛而泛白卻依舊不自知，面上的神情悵然中透著一絲難以名狀的痛，久久未能出聲。

看著退還蘇清山庚帖的人出了家門，桃花如釋重負地長嘆一口氣。

葉元和擔憂地看了女兒一眼，沈聲說道：“你以後可要怎麽辦？”

桃花沖父親笑笑：“爹，真的不必替女兒擔心，沒事的。”

葉元和面上依舊愁眉不展，桃花為了讓他寬心，於是打起精神來與父親又說笑了幾句，奈何葉元和還是提不起精神來。

就在這時，有一個裊娜的身影進入二人的視線內。

竟然是多日不見的蔻兒。

只見蔻兒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袍，不知是因為懷孕還是夥食好了的緣故，身形也似乎豐腴了一些，面上血色多了幾分，眉眼間竟然又好看了許多。

只見她恭恭敬敬地朝葉元和與桃花行了個禮：“老爺、小姐。”

桃花微微皺了皺眉沒有吱聲。

葉元和一怔，忙掩去眼中的驚艷之色輕咳一聲道：“咳，你來做什麽。”

蔻兒低眉順眼地答道：“回老爺的話，蔻兒最近身子大好，想著現在吃的用的都是老爺太太與小姐的恩典，因此特地過來謝恩的。”

說著從手邊提著的竹籃子裏取出灰色包裹皮包著的物件來，含羞帶怯地擡眼望向葉元和：“蔻兒只會做些針線活兒，閑暇時間便替老爺做了雙鞋，給小姐繡了個荷包。”

說著就雙手捧著東西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桃花冷眼看著蔻兒的一舉一動，未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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